乔治五世既薨,帝国之业便交到了她那不成器的孩子手里,她为了爱情蔑视着帝国的荣耀,犹如儿童吵闹得不到心爱的玩具,而现在这便是她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结局,没了帝国温莎又算什么呢?我们能有今天之厄运都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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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伦敦有这很好的天气,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大地上,给人一种舒服而惬意的感觉。但是今天,伦敦的街头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沉与压抑。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就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让人心底生寒。清晨大街上的行人很多,穿着肃杀军服的军人们也井然有序地穿梭在街道上,他们手里端着铁血制造的突击步枪,眼神冷冽而锐利,每一个看到他们的路人都会感觉到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畏惧,他们的身上充满了杀气。
茉黛低头走在路上,她的目光不时地看向街道两旁的公寓楼,每栋房子的楼顶都站着几个拿着冲锋枪的士兵,他们用冷酷而残忍的目光盯视着四周,警惕性十足。在他们身后一小批清洁工人正用海绵洗刷着墙壁上的血迹,却不小心让涂了满墙。
不列颠的局势越来越乱,南非战争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还在继续,最近几个月伦敦的酒馆已经出现了多起针对铁血人的袭击,有人刀子和铁丝在阴暗的角落里偷袭落单的铁血人,在把他们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到大街上,开膛手的称号又一次响彻整个伦敦,为了防止局势继续恶化,政府不得不增派部队保护铁血人,而这又增大了民众对当今英格兰王国的不满。
这就是亚历山大所说的引导仇恨?茉黛好奇的偷窥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一缕褐色卷发从女仆帽下逃逸出来。
“艾丽娅·茉黛你又在到处乱看了。”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仆走过来,说着用手帮她挽起头发。茉黛下意识的抬起头,她看到仆役长谢菲尔德那双纯金色的眸子,瞳孔里映衬着她的倒影。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漂亮了吗?小姐?"谢菲尔德用一种半是讽刺半是调侃的声音询问着茉黛,“皇宫里沉闷的空气就这么容易闷坏人的大脑吗?”她用手指轻轻刮过茉黛脸颊让她清醒过来,“看看都成傻瓜了。”
茉黛挣扎着从谢菲尔德毫无感情的戏弄中解脱出来,今天是她来到皇宫后的第一次假期,谢菲尔德特怕她到处乱窜所以也跟了出来,当现在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跟屁虫。
茉黛以前从没有逛过伦敦。尽管流浪的时候她去了不少地方,但现在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至于她前面的谢菲尔德,显然她是知道路的,但她似乎不想走顺畅的大路,茉黛看着她绕开了店铺林立、人群熙攘的皮卡迪利大街,钻进由棚户区搭建起的狭小巷子,这里很挤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通过,巷子里到处弥漫着霉臭味。茉黛跟在她后面,她们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才来到一家破旧的正方形屋子前。
这里的门已经被腐朽了,木质的墙壁上布满了蛛网,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苍蝇蟑螂,房间内的墙纸也全部破损,露出里面脏兮兮的砖石,一些老鼠在破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它们嗅着空气中散发出人的气息,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谢菲尔德满不在乎走到破旧的木门前,踹开门走了进去。茉黛紧随其后。
房间很昏暗,谢菲尔德摸索着开了灯,茉黛一进去,一股血腥与玫瑰混杂的甜腻就扑鼻而来,她捂住口鼻,打量着屋里。这是只间简陋而肮脏的房间,除了角落里的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和几把椅子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可血腥味是哪来的。
"你在找什么?"谢菲尔德转过头看了一眼茉黛,她的眉宇微微蹙起。
茉黛摇了摇头:“我总感觉有股血腥味,夫人。”
“哦?看来我的人清洁卫生的手段还是不太好。”谢菲尔德说着走到一边,打开了柜子,里面放着一些皮革做的衣物。的衣服。谢菲尔德把这些衣服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地穿戴在身上,茉黛看的呆了,这些衣服是黑色的,很老式的厚重衣物,上面的花纹有点像是古代贵族的衣服,可又好像不太像。
不等茉黛开口询问,谢菲尔德就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同样款式的衣物递给她。“如果你不想回去洗衣服就穿上它。”
茉黛只得按照谢菲尔德的命令穿上这件繁琐的衣物,她穿的很慢惹得谢菲尔德不断催促,习惯了羊毛裙的暖和,棉质衬衫的平整,皮革冰冷坚硬的质感让她一时难以接受,而且那些浮着油脂的鞣革让那股血腥味更重了。那些味道到底是哪来的?茉黛皱着眉头思考着。
她的疑问解答的很快,谢菲尔德在她穿好衣物后推开了墙角的铁架床,一扇打开的活板门立刻出现在她们的面前,里面似乎是一个向下的很陡的梯子,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谢菲尔德挥挥手,让茉黛跟她进去。
茉黛走下梯子,走到一半时,她的脸撞上了一个吊在半空的索链,用手一拉,一个散发出幽幽的荧光的灯泡照亮了这个隐蔽的地方。这是一个小地窖,没有门窗,很浅,然而很宽,这是个偷出来的地方,茉黛注意到地窖的中间用大块红布隔开,两边露出的砖石在位置上并不对应有明显的撕裂线,里面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噜声。
“啊~你来了谢菲尔德长官。”
还没等茉黛思考布后面是什么的时候,那副红布就被人干脆的拉开了,一个和她身穿同样衣服带着猎人帽的女孩手拿骨锯向她们鞠躬,谢菲尔德冷淡的问了声好,而茉黛惊恐的发现对方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渍,白色和黄色的碎渣点缀其间,在那人背后,她看到一个全身血迹斑斑的铁血人被绑在椅子上,随后红布落下铁血人消失在视野之中。她停了下来,不敢细想那些碎渣和铁血人的关系,但可怕的念头却先一步钻入她的脑海。茉黛害怕地后退一步却觉后背刺痛,回过头她发现自己撞到了个水龙头,里面哗哗地流出许多带铁锈的黄水,这声音让从红布中钻出的女孩把血红的眼睛对准了她,对方用狩猎者打量猎物的眼光扫视了她几秒钟,随后才机械式的说: “你好小姐,既然是谢菲尔德长官带你来的你肯定也是抵抗组织的一员了,我是sas的猎人,我时刻为你服务。”她露出可爱的微笑,这和她满身的血迹以及随着动作落下的残渣形成恶心的对照让茉黛吓破了胆子,她急的猛拉谢菲尔德的衣袖希望寻求保护。
“我们的猪仔怎么样了?”谢菲尔德忽视她的拉扯对猎人说。
“刚刚才把猪蹄卸下来,做了些止血手段现在睡过去了,估计能撑很很长一段时间。”猎人扔下骨锯耸了耸肩。
“很好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干,你去把这位带到白教堂区和格丽塞尔达接头,送她们到蒙太古再回来。”
“那地方很远,”猎人皱了皱眉头,“我可以开车去吗?”
“不可以,我可不想你把车弄的到处都是猪肉,那会很难清理。”谢菲尔德甩开茉黛紧抓的手臂走到红布前拿起猎人扔下的骨锯转了转,接着说:“步行过去,走巷子别和铁血走狗撞上。”
“是,长官。”猎人说,得到命令她立刻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拉过黛茉的手臂带着她走出了地窖,关上门,推好铁架床,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呼吸一样自然。
“谢菲尔德仆役长,干这事多久了?”茉黛害怕的望着站在床边整理着装的猎人,即使倔强如她遇到刚刚那种情况也是大气不敢喘,茉黛难以想象自己朝夕相处,处变不惊的女仆长竟然是最近伦敦城铁血人谈之色变的开膛手。
“你说杀铁血猪吗?她终战的时候就开始干了。”猎人轻巧的脱下皮衣露出自己干净的夹克,她架起胳膊用一副崇拜偶像的学究语气对茉黛说:“终战刚开始的时候她被首相任命为新型部队哥曼德的指挥官,虽然我们最终输掉了终战但是哥曼德却在长官的带领下存续了下来,并且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SAS,我们的军事力量和战术素养都比终战时期增强不少,而这都是谢菲尔德长官运作的功劳。”说到这猎人露出了自豪的微笑,“皇宫里的蠢猪甚至都不知道SAS的匕首早就抵住了他们的喉咙,只能总指挥下达命令,我们就能光复整个不列颠。”
这未免过于自信了,茉黛暗想,她看到的是亚历山大和英勇每次见面时的愁眉苦脸和叹气连连,长官们总是担心预定的战役出现变故,解放的人民遭到报复,而面前这位sas的成员却是个乐天派,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样容易,她又何苦到皇宫里当贴身女仆呢?
猎人没有注意到茉黛眼中的怀疑和困惑,她从夹克里掏出一张地图开始规划她们的行动路线。sas的安全屋与白教堂区和被叫做蒙太古的古董店相距五个街区。白教堂区的哨卡出于警察夫人们投诉安全性的原因已经关闭,她们步行就可以走到。可接下来呢?古董店处在重点防卫区,监视器二十四小时开着,周围布满卫兵,恐怕飞进一只苍蝇都可能引发警报。
“哎呀,这下我们要去钻烟囱了。”猎人对着地图苦恼的揉了揉头发。她把手指夹起放到嘴边在茉黛怪异的注视下吹响了口哨,不一会一只皮毛油亮的棕色杜宾犬跑了进来,它一下子窜到猎人怀里发出咻咻的声音,显得十分通人性。
茉黛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只漂亮的狗儿吸引住了,她蹲下身看着猎人抚摸自己的狗。在皇宫,好看的狗儿是不常见的,它们要么是贵夫人手里慵懒碌碌又趾高气昂的观赏犬,要么是垃圾桶周围饥肠辘辘骨瘦如柴的野狗,能看到这么一只健康漂亮健硕的猎犬,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愉悦的事情。不过他是吃什么能长这么好的?
“他叫阿尔菲。你想摸摸他吗”猎人抚弄着它的毛对茉黛说,茉黛兴奋的点了点但当她伸出手准备抚摸阿菲尔时猎人喂了它块粉红的肉,她立刻闪电般的收回手走出了安全屋,猎人则一头雾水的和她一起走出了屋子,她们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猎人便轻轻的摸了摸阿菲尔的脑袋,那狗便飞快的窜进人群中。
“阿菲尔会在我们穿越巷子的时候提醒我们周围有没有巡逻的卫兵。”猎人对着茉黛说。
“狗怎么认得出警卫的衣服?”茉黛疑惑着。
“他是靠气味而不是眼睛,眼睛会欺骗你但气味从不会。”猎人微笑着说,茉黛笃定她想说一个古代哲理但她脑袋里却总浮现出那块粉色的肉,这差点让她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从我见到你脸色就白刷刷的。”猎人关心的拉着她的衣袖。
“抱歉,我有点……感冒。”茉黛心虚的撒着谎,她无时无刻想要远离猎人,哪怕她在她面前再礼貌她还是深深的恐惧这个sas队员。
猎人到没有在意,她耸了耸肩带着她继续走着,当她们顺着生锈护栏来到白教堂区褐色的贫民窟。她们走在那条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旁边是又低又矮的两层式楼房,破烂不堪的大门就朝着人行道敞开着,看起来奇怪得有点像老鼠洞。鹅卵石的路面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积水。数不清有多少人在这黑乎乎的门道里进进出出。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街道两边的小巷子里——抹着老土口红、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追女孩的小伙子,身材臃肿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妇人,还有那用八字步走路的驼背老人在慢吞吞地走着路,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赤着脚在积水坑里玩耍,一听到母亲的呵斥声又像小鸟一样四处逃散。街道上四分之一的窗户都是打破了的,并用木板钉上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猎人和茉黛,只有几个人好奇地瞄了她俩几眼。一身材苗条的成熟女士在门口抽烟,她身上穿很旧的风衣和衬衫,有些地方都剥落了,露出白色羊毛,但嘴上抹的口红却恰如其分,不似周围女孩的老土,那点燃的香烟夹在了纤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慢地吐出来,眼神里满是哀伤。
当猎人带着她走过去的时候,那哪位女士怀着敌意冷不丁地看着她,这也难怪有着干净衣服的人很少出现在这个地段,尤其是女仆装,它们只会让人想到皇宫内那个不被爱戴的国王和铁血暴政。
“这位是艾丽娅·茉黛小姐,我们的皇宫线人,这两位是格丽塞尔达,我们的特工。”猎人为她做着介绍。
“抵抗组织都招收这么小的孩子当间谍了吗?”格丽塞尔达听罢叹了口气,她收起对茉黛的敌视,像是本能的俯下身摸了摸茉黛的头,这让茉黛有了在英勇身边感受到的温暖,温柔还有一种描述不出来的安心。
“她和你一样是自愿的,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们去蒙太古,抵抗组织有任务交给你。”猎人冰冷打断格丽塞尔达的动作,她看起来有些急躁,不停摸着自己装地图口袋,一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茉黛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便机械的跟着猎人迈开脚步,但她很快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先等等,我不会做我不了解情况的事情,而且你没看到这个女孩正冻的发抖吗?sas什么时候这么没有人性了?”格丽塞尔达对猎人厉声呵斥着,她解下自己的风衣把它披到茉黛身上,茉黛糊里糊涂的拉进了还带有对方体温的风衣,过了几秒钟她才被热的发觉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她根本不冷只是被猎人吓到了而已,但一直下达命令安排计划的猎人却涨红了脸口齿不清的说:“她不是……我……我……我”她手舞足蹈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长官们也没有告诉我行动内容,我只知道这很重要。”
“谢菲尔德每次都说行动很重要。”格丽塞尔达不满的说,猎人张开嘴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整条街陷入一阵骚乱中,阿菲尔的叫声响了起来,几秒钟后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人们像兔子一样躲进门道里。就在这时候,有个穿着黑色套装衣服的警察从一条小巷子里向她们走过来,用手激动地吹着口哨。
有那么一刻茉黛还以为她们暴露了,她看到猎人紧张的从怀里掏出手枪正准备上膛,这时子弹从警察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茉黛旁边还没来得及进入房屋的几个人立刻倒在地上。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又是一排子弹,撂倒了那个吹口哨。猎人立刻带着她们赶紧离开大街,跑到十码远的一家酒馆,躲在一排放木桶的货架后面。
“发生了什么?”茉黛困惑的问,她的视线被橡木桶遮住了。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的人。”猎人嘟囔着探出头,透过木桶的空隙她看到一群身着镶丁皮衣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在街上用手里不知道从那搞来的斯登冲锋枪互相开火,那些警察也被卷入其中,但明显他们手里的左轮火力不足,大部分人没出警车就被扫倒在地。
“看来是帮派混战。”格丽塞尔达看清楚情况后用见怪不怪的评论到,“警察不是来抓我们的,他们是来抓黑帮的。”
“难得他们做好事,”猎人纳闷的从缝隙处缩回头,刚刚一发子弹贴着她的额头射了过去差点把她弄成秃头,她转过头盯着正准备给自己点上第二支香烟的格丽塞尔达。“为什么他们火力比我们还猛?!”
“这可是白教堂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格丽塞尔达白了她一眼,她伸手提起一个糊里糊涂钻进她们掩体的警察,他全身挂彩请求她们帮助他。她用膝盖撞击他的头部,然后夺了他的枪。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人?”猎人问。
“保护自己的公民,警察会认为我们是他们一边的。”格丽塞尔达说,“把自己衣服上花花绿绿的都扔掉,现在可不是做嬉皮士的时候。”
这话是对猎人说的,娇小的sas队员忍痛丢下自己的勋章,拉起茉黛飞快地穿过十字路口,在他们身后正规军已经闯了进来,他们训练有素,有的躲在房屋门口,有的躲在装甲车后面,四周枪声四起,有人大声地喊着命令,准备阻截逃跑的黑帮分子。只有逃难者被夹在激烈的交火中间,他们手无寸铁、惊慌失措,许多人受了伤。
“真见鬼,希望他们能在我们发动革命前把这些疯子杀光,我可不希望以后亲自带人清理。”猎人一边开枪还击一边抱怨着。
“如果我们不好好关照普通人这种事迟早会重演在我们身上。”格丽塞尔达嘟囔着,她们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正当她们觉得万事大吉时,茉黛听到了骏马的嘶吼;她依稀看见在逃跑的人流尾巴出现一队衣着靓丽的骑警;在他们身后则是许多防爆警察挥舞着橡皮棍,他们整齐划一的在街道口组成细细的黑线,骑兵身下的骏马伸蹄轻敲铺着砖石坚硬地面——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冲锋!”骏马向后一甩头,仰天长嘶,随着骑手的鞭挞开始冲锋,在惊恐中一位抱着小孩的女人一头栽倒在地。她们刺耳的尖叫声被滔滔的铁蹄给淹没了。茉黛觉得自己倒了下来,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将她和还待在街道的人都一起吞没进混乱的世界中。一切都消失在她眼前。
茉黛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有霉味的沙发,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作了一个很长的怪梦,所以才晚起了。还是自己生病了?脑袋好疼……茉黛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面前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好奇怪,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腐朽的气息,黑色的柚木透着阵阵霉味。她躺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闻着难闻的霉味。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对着柚木做的天花板大声说。
“你在蒙太古古董店,现在是早上十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如果你想要知道得更清楚一点,现在是十月五号早上十点。”
“英勇!”茉黛坐了起来,皇家公爵坐在一张靠在窗户旁的椅子上。
“没错,”她露出微笑说:“就是我,小鬼。没想到你还真在皇宫里闯出了自己的位置。”
茉黛又躺了下来。她头疼得不想要和人争辩,什么叫闯出自己的位置,她还是在做普通女仆嘛!不过现在她满心是和英勇再次见面的快乐,细细想来她们已经五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不知道英勇是不是也这么想。
“你的头还疼吗?”英勇走了过来,她用冰凉的手抚摸茉黛的额头,眼中带着关切和担忧,茉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缠着绷带,当她思索着这一切,并且徒劳无功地试图回忆自己如何抵达古董店时,唯一伴随她的声音是英勇用剪刀拆解绷带的声音。
“猎人呢?”最后茉黛终于问道:“她和格丽塞尔达都还好吧?”
“是的,每个人都安然无恙,”英勇回答:“猎人刚刚一直待在这里,我半个小时前才打发她去休息。”
“在白教堂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茉黛问道:“一切都模糊不清,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你当然会觉得模糊不清。你当时脑袋挨了骑警一棍,”英勇边为她缠上新的纱布边回答:“这一击力道巨大,如果再晚几个小时,医生也帮不上忙了!不过,小鬼,你的抵抗力可真是强韧!就像你在勃艮第的表现一样。那真是千钧一发,你挺了下来,这很让人高兴,。”
“但她把我带到目的地了。”茉黛说,“她尽力了。”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在这个时候我可不想斥责任何人,不过我想以身犯险对你来说早已家常便饭了不是吗?”英勇系完纱布吻了她的额头,“就和那天你在皇宫图书馆释放黑暗界一样,你总能化险为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茉黛惊讶地说:“黑暗界告诉我,皇宫除了我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啊!”
“小鬼,你睡着的时候嘴巴可没闲着,”英勇温柔地说:“我听你讲完那些碎碎念就知道你做了什么,难怪鹰对你没有追责,她现在要抓那个刺客大师只有你一个线索了。”
“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人呢。”
“谁是我的人?”
“鹰啊,她帮过我好几次了。”茉黛嘟囔着,“上次帮我找到了记事本的君士坦丁堡模型,然后又把我赶走,她性格和你一样古怪,所以我还以为她也是你的人。”
“鹰的确是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她曾经是乔治兄弟的骑士,在王子临终前发过了誓终生守护皇家图书馆的禁书。”英勇说着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奇怪,刺客大师作为皇室成员翻阅禁书应该不会被软禁,她肯定发现了这个誓言的更深处的秘密……”
“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她被关在图书馆?”茉黛疑惑不解,“我见到她时她好像已经失去自由好久了。”
“准确来说是五年。五年前她进了一趟图书馆的密室然后就人间蒸发了,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的找到她牢房她这辈子是别想从鹰手中逃出来了。”
“那她会加入我们吗?一起反抗铁血人?”茉黛感到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为反抗军拉来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但很快英勇就给她激动的内心泼了一盆冷水。
“黑暗界是个性格更加孤僻而且神秘的家伙,早年间我对她的了解只是mi6的特工导师,后来才知道这家伙还帮皇室进行过多次暗杀行动,她是一把暗夜里的匕首,是个危险的家伙。”她突然间站了起来,红色丝带绑着的头发变得凌乱,不肯轻伏:“她不一定会加入反抗军,但肯定不会帮助爱德华那个恶棍政府,你再遇到她务必小心谨慎,鹰一直盯着你,黑暗界如果感觉形势不对抹了你的脖子也不是不可能,接下来的几天在皇宫里再忍忍,我们很快就要行动了,我希望你能完好无损的从那鬼地方出来。”
茉黛对这话感到困惑,她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会儿,又开口说:“她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鹰一定要抓到她?而且难道鹰这么多次都没有发觉我的异常吗?还要什么叫快开始行动了?”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英勇说,“等你状况一好,我们就要举行一场会议。这会儿我只能跟你说,自由即将来到。”
“我现在就感觉很好!”茉黛坚持道,“我得快点开完会然后回宫,不然记事本会抓我旷工的!”
“你就担心这事?”英勇微笑了,“你好歹也是谢菲尔德关照的人,她早就安排贝丝做你的工作了,没人能抓你小鬼。”
“这样还好。”茉黛开心的盖上被子,但在睡意朦胧前她忽然想到自己工作需要面见威斯,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头酝酿,她想起身告诉坐会窗前的英勇,但在哪之前困意已经征服了她。
快到傍晚时,茉黛又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头部的绷带已经被完全拆掉了,她发现自己的头不再疼痛思维也清晰了不少,就是觉得肚子饥肠辘辘,需要大量的食物和饮料来补充体力;她一下床,随手找了点咸面包啃了几口,麸麦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在勃艮第的时光,随后她找到几件英勇留给她的新女仆装,立刻换了上去。之后走出了房门,英勇正在走廊等着她。
“你醒的很准时,我正在想要不要让谢菲尔德去叫你起床。”英勇说,她的音调在茉黛耳朵里透着一种沉重的颤抖,听上去像是士兵列队前行时齐刷刷的脚步声。
“上面怎么了?”她问。
“正如我之前说的所有反抗组织的合伙人都到齐了。”英勇说,“从威塞克斯到盖尔,从左到右几乎每个党派的人都在为最后摊牌做准备,在那之前我们决定开个会协调一下行动部署,我们都不希望第二次伦敦战役的破事重演。”
“可我被派进去还什么都没有做啊?”茉黛疑惑的问到,“反抗军难道已经放弃从皇宫内部获取信息了吗?那样的话我现在离开不是更安全?”她还没有问完就被一阵掌声打断,那是会议开始的标志。
古董店清出的阁楼里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英勇的军官,不过也有几名其他的党派宾客。为了彰显会议的平等英勇把椅子围成了一个圈,她的一边坐着谢菲尔德,另一边则是比尔·亚历山大,茉黛的椅子被她安排到了背后。
会议的另一对主角是工人出身的经济学家和一位海军大臣之子。
他们分别出自英勇的全国民主联盟和比尔·亚历山大的工党,此刻两位不同党派的政客正和他们领袖一样握手,抽烟并亲切的交谈着,但内容并不是关于即将到来的革命和战斗而是关于和平之后如何建设不列颠的讨论,这些内容距离茉黛的生活太远,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和平这个单词所形容的概念。
同时在距离英格兰人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还坐着一名抱着玩偶女孩。她的穿着看起来像是在参加宴会的礼服,衣料看起来却很高贵,裙子的后背还镶着一对装饰性的翅膀。她身上挂着一条苏格兰蓝白色十字绶带,底下则是一具独角兽玩偶,此刻放在她的膝盖上。她看着打量她茉黛,眼中猛然露出好奇的光芒。
茉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英勇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还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她纳闷的坐上板凳才发现自己周围的气氛着实冷寂容不得半点谈笑。
在他们对面政客们互相打着趣畅谈着未来,而另一边准备为他们打造未来的军人们则各个脸色凝重,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我们已经把所有文件和要用的电报机打包送上了今夜去约克的火车,但弹药的运输却被不明原因推迟了。”一名军官不带感情的语气首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政客们停止了对话而军人们齐刷刷的把目光对准了他;军官咽了咽唾沫把目光看向英勇,后者示意他继续,于是他说:“后来我听说谢菲尔德女士的sas截留了一批手榴弹用作刺杀爱德华八世,虽然刺杀这个叛国贼可以极大的打击霍普政府的士气,但行动的计划表至今也没有出现在各个组织的负责人手中,sas只是一味用保守秘密来索取武器而不作出实际贡献。”
“我们已经选好了刺客。”谢菲尔德面对指责依旧不动声色的说。
“格丽塞尔达之前是个文员,你这是让她去送死。”一名游击队队长说,他听起来十分生气。“平民不应该被卷入刺杀行动中,这是专业的刺杀又不是宣传片,狙击枪比爆炸物更适合解决目标,用手榴弹刺杀就和你对铁血平民的袭击是一种恐怖主义心理作祟。”
“炸弹和尸块更能打击士气,sas已经做好了相应善后工作,格丽塞尔达已经同意了,而且铁血佬打过来的时候才不会关心那些是平民那些是反抗军,我们身上又没有标签。”谢菲尔德争锋相对道,“同时关于计划,我们都知道她演讲的日期,地点这没什么要做计划表的。”
“警卫人员配置呢?我们搞到手了吗?”比尔·亚历山大插话到,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谢菲尔德颇有意见。
“目前还没有。”谢菲尔德爽气地回答,但她随后补充道,“很快就会拿到名单。”
“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对付哪些警察?他们站岗的人数必须小于二十,特工才有机会接近警戒线。”
“我们会给条子派红包,一个人五百英镑。”
会场陡然安静了下来,即使是边上谈笑风生的政客都止住了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谢菲尔德,亚历山大还未有太大的反应,那边的茉黛差点没栽在地上,她没想到谢菲尔德是如此的“直接”,以至到了异想天开的地步。
“那我们怎么不直接给国王派红包请她被我们炸一下呢?”她下意识嘟囔起来,没想传出了声惹得一阵嬉笑。
“如果撒旦亲自来忏悔它能上天堂吗?”威尔逊放下烟斗友善的调侃着,政客们相视一笑把凝重的气氛一扫而散,一些低级军人也绷不住自己的嘴角一起笑了笑起来,但茉黛却发现谢菲尔德不为所动,她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亚历山大和英勇,这两个主心骨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们用手摸着下巴甚至有了琢磨的意味。
“警督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英勇对一个头戴高桶盔的参会者说。
“大约每周40英镑。”
政客们传来一阵惊叹,只有威尔逊和少数极为工党人士处变不惊,其他人都难以想象警察们是怎么靠如此微薄的薪水维持开销。
“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根本没有空闲时间陪家人散步或者打猎?”杰利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语气很谦卑没有丝毫令人觉得傲慢的地方,但警员还是脸红地拉下了帽檐。
“我想是的先生,但警都还有假期,” 那人继续说,“低级警员一周只有10-15英镑,五百英镑对他们来说的确是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这个计划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愚蠢嘛。”谢菲尔德听后露出了成功的微笑。“我们只需要一份参加当天安保工作的警员名单然后挨个上他们家送钱就行。”
“名单现在就锁在唐宁街的保险库,我们没有特工能渗透的这么深。”亚历山大指出。“唯一能截获情报的机会是它们被呈送到白金汉宫的时候,国王需要亲自过目名单……”说着他把目光对准了正听入神的茉黛说:“我们的小女仆要发挥作用了。”
“我?”茉黛感到有些发愣,发光发热的机会来的太突然她的大脑一时还难以接受。“您要我去偷那份名单吗?”
“不,交接的时候我会给你隐形墨水和微型钢笔,你只需要看一遍把它抄下来就行。”谢菲尔德对她解释道,“从传真室到寝宫有三个楼梯拐角和一段走廊,我这几天步行计算过正常人通过时间是两分二十四秒,名单大概有五十人,只写姓氏你可以在两分钟内把它抄写完。”
“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茉黛说,“记事本一直盯着我们这些新人,她总觉得我们会忙里偷闲。”
“桑德会有人处理她的,这不足为虑,重要的是走廊上还有其他女仆,特别是晚上你抱着睡觉的哪位,如果她看到了怎么办?”谢菲尔德说道。
“贝丝不会告密的!”茉黛顿时涨红了脸,她从没想过自己晚上怕黑要人陪睡这件事会被谢菲尔德拿出来举例,这简直太羞耻了,有那么一瞬茉黛觉得这是谢菲尔德对自己开玩笑的报复,但当她抬头看向对方那双眼睛时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她心还太软。”谢菲尔德对英勇说,后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贝丝·凯茵是个天生的女仆,她温柔善良且心灵手巧但她不是我们的人,你不可以信任她。”英勇语重心长的对她开口道,“还有你的那些同事也许你对她们的感情不深,但如果她们其中有人将要告密你会为了反抗军杀了她们吗?”
“她们又不是坏蛋!”茉黛大声说道。“该死的是国王和她的走狗政府为什么要普通人去死?”
“你在干革命又不是在过家家,如果她们中有一人看到你抄写名单并去报告我们所有的刺杀计划就会毁于一旦,”谢菲尔德的语气严厉而坚定“并且之后为了转移你,我的特工要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你。”
“如果这一切发生了我可以自己逃出来!”茉黛怒道。
“是吗?你打算怎么面对集结起来的军队还有盖世太保?靠你自己?”
“我从勃艮第逃出来过!”茉黛不服气地说,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口气颇为心虚。
“在一个党卫军的帮助下。”谢菲尔德轻蔑一笑,“在伦敦你不会拥有第二次好运。小姐我们在闹革命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对自己负责一点,我会给你一把消音手枪如果有人看到你拿出纸笔立刻对她开火,然后把尸体藏起来。”
“我做不到!”她脱口而出。
“你做得到,你是勃艮第长大的。”谢菲尔德冷笑道。“你和我一样拿枪射击是一种本能,你抢劫英勇的时候不也没有半分迟疑吗?”
这话让茉黛身躯一震,她没想到谢菲尔德竟如此的残忍。“我不是个杀手,我不是……”她眼里溢满泪水。“我没有杀过人。”所有的苦痛这时一齐涌上心头,她颤抖着别过头去。“我也没有对英勇开枪。”她哭着说,“我和你不一样……”
“够了谢菲尔德。”突然间,英勇的双臂抱住了她,她转过头,埋在她胸口啜泣,她则温柔地护着她。英勇扶着她站起身对谢菲尔德怒目而视,“如果你再提起这件事我发誓我会给你的sas一些颜色看看。”说完她便带着茉黛向房间大门走去,在她们身后其他人也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开始收拾椅子会议在沉默中拉下帷幕,茉黛擦着眼泪透过英勇的臂弯她看到被众人孤立的谢菲尔德站在大厅中央,所有人离开时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她,亚历山大和他的游击队脸上更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她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对眼前的窘境没有丝毫触动,它们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她的方向。
啪嗒!英勇把她带回了阁楼让她坐在柔软的床上,关上门。不列颠公爵抱着她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我的……孩子,你说的没错该死的是铁血的走狗政府而不是平民百姓,如果我们真干这种事我们和那些走狗有什么区别,但谢菲尔德……”她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为了复仇她什么都能做。”
“我讨厌她。”茉黛一边吸鼻子,一边红着脸说出心里话。“她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些话,要我去杀掉我的朋友,还有不认识的人。还说的那么仔细那么熟练,好像现在就要我杀人一样。”
“她经历的苦难太多了,当人失去一切后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便只有仇恨了。”英勇道,“假设我那天在你面前被铁血人杀死你会做什么呢?”
“我会为你报仇,杀了那个动手的人。”茉黛不假思索的说。
“很好,但肯定有人会不经意的挡在你的复仇路上,比如履行公务的文员,路过的行人,还有见到你行踪的过客,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会杀…………”茉黛心虚地脸红了。
“你看,人只有处在相同机遇时才能感同身受。”英勇微笑道,“这是我们的天性。”
“那如果我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你建议我该怎么办?”茉黛茫然的看着英勇。
“做你自己想做的。”英勇说,“相信你自己的抉择,比起这种刺杀我更希望你能让更多人明白反抗的意义,”英勇说着踱至窗边。她在那里驻足片刻,视线穿过广场,望向远方。等她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思绪。“我们并不是宣传中的恐怖分子而是要为人民砸碎暴政的勇士,在一切结束之后会有一个崭新的英格兰等着他们,上帝保佑我能看到那一天。”
“我没想到你会支持我,”茉黛惊讶的看着转过身的英勇,她看起来好疲惫令她心酸,“其实如果你也支持谢菲尔德的话我可以……”
“不孩子,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想清楚了该做的事情。”英勇摆了摆手让她停下,“亚历山大说的没错,保持宽容和信任是我们有别于铁血人的特点,在黑暗中坚持光明没有什么丢人的,你做的很好。”她微笑着。“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谢菲尔德,有些事情我们也必须脱下白手套才能完成。”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我发誓。”茉黛发誓,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喜欢英勇。“我不会记恨她的。”
“很好,现在休息吧,你明天回皇宫,”英勇说,“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下个月会在约克想见,在哪之前注意安全。”
“你也是。”茉黛拉上被子,目送英勇离去。
茉黛推车走到传真室,顺手关上门。
她必须行动迅速。如果赶不上接头时间反抗军将会永远错过这次机会。
她按照谢菲尔德的命令对职员们传达了自己的来意,领头的英国佬瞪着一对棕眼睛狐疑的把打印好的传真折好递给了她。
茉黛又礼貌性地赞美了职员们工作的热情。以此作结,万事太平。今天一切都很顺畅,对她一直吹毛求疵桑德太太早些时候突然害了胃病,同事们都暗暗欢呼,愿病魔战胜桑德太太,但茉黛想说那不是什么病魔,而是反抗军。谢菲尔德只要一个命令就能除掉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现在她捧着那叠还留有墨臭的传真纸穿过计划中三个的拐角中的第一个,踏上光滑细腻的大理石楼梯时,看见了隐藏在门扉后的谢菲尔德,她没说什么便干练的把一支吸满墨水的钢笔和白纸塞到了她的手中,同时往她的衣兜里塞了一块坚硬的重物——消音手枪,她还没忘记做最后保险,茉黛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颤,谢菲尔德用严厉的眼神督了她一眼随后迅速离去。
上帝啊这个时候千万别来人。茉黛默默祈祷着,这是她第一次祈求神灵保佑,她先是加快脚步朝第二个拐角走去,然后在拐角小心翼翼的打开传真掏出纸笔——两分二十四秒的倒计时便开始了。
当铜笔芯在粗糙的打印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时,茉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盯着纸,屏住呼吸生怕会听见不该听到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三秒、五秒、十秒......
蒂姆·奥弗莱厄、阿尔茨·贝克特、韦恩·卡曾斯、 戴维·卡里克……她将这些名字的姓氏记录在纸上,隐形墨水勾勒的蓝色字母转瞬即逝不容她细细拼写。
滴答......滴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走到了第二个拐角口,伸头向前走廊里空无一人,茉黛暗暗松了口气,低头比对,传真要记的名字只剩下最后十人
她继续往前走去,拐过第三个拐角后,却看见前方的走廊里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站在墙边摩擦手掌,另外一个则是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贝丝。
“哦不。”茉黛下意识的发出声。
听到声音,贝丝转身看了过来。
她的脸上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刚被人打了的样子,她白色的女仆裙摆沾染了些许映红,本该梳好的头发披散着,像极了一只被困住的小兽。
"茉黛……我......"
贝丝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被那边传来的男人的冷笑给截断了。
"哟!还真巧啊!我的茉黛小姐!"威斯挺着他那肉乎乎的酒糟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睁眼看了看握着纸笔的茉黛,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贝丝的手。
“不,不我不要继续了!”贝丝慌乱地想挣脱开,可威斯紧抓不放,她根本没法做到,只能任由他这样拉扯着。
"你知道吗?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尝过年轻女孩身体的滋味了!"威斯低声地喃喃自语着,一双手肌肉收紧将贝丝拥入怀中。
他的肉唇就像是有魔力似得,吻上贝丝柔嫩细滑的肌肤,让年轻的女孩立刻颤栗起来。
“不,不,不,茉黛救救我!”
贝丝拼命地摇着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的眼神惊恐无助,让茉黛心头一动,愤意从胸中喷薄而出扯碎了理智谨慎,她丢掉纸笔,颤抖着掏出衣带中的消音手枪,关掉保险,上膛,将它对准威斯。
“放开她你这头肥猪!”茉黛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贱货你叫我什么!”威斯的绿眼睛抽搐起来,他张开嘴大口的吸气弄出难听的鼻音,茉黛突然发现威斯变成了个感情受创的气球,她知道这样的家伙爆炸起来是非常可怕的,"该死!你居然敢对付我!"过了一会他突然用力一推,就将已经吓坏的贝丝甩向旁边的墙壁,然后抬手就要去抢那把枪。
茉黛立刻开枪,但事发突然子弹只打穿了威斯的耳朵,这丝毫没有让这头暴虐的野猪停下来。
他嚎叫着夺过枪,用尽全力在茉黛脸上打了一巴掌。他又胖又壮,还憋着怒气。茉黛受了重重一击,颓然倒地。
威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小杂种,给国王送信让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他嚎叫着,“我是个爵爷,你只是个奴才,你竟然敢反抗我!”他完全歇斯底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给叛军送情报?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用什么交易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我要让你被盖世太保折磨致死!”他一边说,一边用脚猛踢地上躺着的茉黛。茉黛想躲到一边,却被柱子挡住了。威斯用右脚上的靴子狠狠地踩着茉黛的肋骨、大腿和肚子。
贝丝挣扎爬起来冲向威斯,试图抓住他的胳膊,但威斯猛地一挥手,把她推出老远。然后他又踢了几下茉黛的头。
剧痛让茉黛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压住了似的。
“这是你自找的。”威斯最后气喘吁吁的踹了一脚她的肚子,“一群小叛徒,我要把你们都交给盖世太保。”
茉黛蜷缩在地上,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可她却咬着唇,倔强的看着威斯,这又引的对方一阵怒意,威斯喘着气弯下肥胖的躯体捡起茉黛丢掉的消音手枪将它瞄准茉黛的大腿。
“你这小野狗,”他边喘气边嘀咕着,“连眼睛都和死咬着垃圾不放的野狗一样让人恶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我保证,小杂种我会先开枪打断你的腿,然后是你的手臂,之后是你的脊柱,你会一点点变成一个残疾人,然后看着我把你的好姐妹变成我的身下狗。”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狰狞的光芒。
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是在干什么?威斯勋爵?”
有人用极为做作的声音止住了威斯,茉黛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仿佛很害怕那个说话的人,接着她转动发酸的脖子看到了来者……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很抱歉让(Mors)莫斯女士您看到这样不雅的一幕,我刚抓住两个不知道怎么混进皇宫叛军间谍,正准备处置,既然您来了我准备听听国王内侍的意见。”威斯和苍蝇一样搓着手讨好的低下头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他所尊敬莫斯女士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地上呻吟的茉黛,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着幽光,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但茉黛知道她要说什么。
“某人需要名字。”她低声说。
“名字?我记得地上这个叫艾丽娅·茉黛,另一个姓贝丝。”威斯立刻回答,但莫斯并没有停下提问。
“某人需要名字。”
“好吧,可能是叫莱茵或者哈茵,等会我给您翻翻花名册。”
“某人需要名字。”
“威斯。”茉黛用尽全力从肿起的嘴里挤出这个名字,刹那间威斯又变成了怒不可遏的样子,他转过身举起手枪毫不迟疑的瞄准茉黛的头,然后一团粉雾突然从他的脖子间喷了出来,威斯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困意席卷了他的大脑,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准备去窗户旁看一看,眼皮却如铅块一样永远合上了他的眼珠。
黑暗界收回了手上的刀子,当威斯肥胖的尸体倒下时她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一束勒紧的项圈套入了厨师长的颈部,遮住伤口,当茉黛站起来时她甚至看不到本应喷涌而出的血液,除了刚刚那团粉红的雾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眼前这个还站立着的胖子已经死了。
“女孩有麻烦却不来找某人,某人有些失望。” 黑暗界看着她手却麻利的给尸体的项圈系好绳子。
“我要做事谨慎,在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反抗军信任。”茉黛咬住嘴唇。
“如果女孩真如自夸时那么谨慎,那请给某人看看你要怎么处理你伪装的同类?”黑暗界笑了笑手指向了一旁身体颤抖的贝丝,此刻她视如姐姐般的人正恐惧的盯着她们二人。
“别……别杀我,求你了……茉黛…”她祈求着,今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女仆的想象。
“我不会伤害你的贝丝。”茉黛转过头肯定的对贝丝保证道,这让她的朋友不再颤抖。
“看来女孩不如她说的那样谨慎嘛。”黑暗界笑意更浓。
“我不会对我的朋友下手。” 茉黛倔强的说。
“某人拭目以待。”黑暗界的嘴角泛起一丝奇特的微笑,她把手抚过威斯的头颅,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和耳朵,所过之处恐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尸体发出痛苦的低吼,已经发白的五官抽搐起来,那双令人作呕的绿眼睛重新张开,威斯又活了过来。
“你做了什么?他……他这是活了吗?”茉黛大张着嘴一时忘记了对起死回生的惊惧。“你怎么做到的?”
“威斯死了,某人决不食言,但这具身体还没有完成价值,我只是把他变成了弗兰肯斯坦。”黑暗界咧嘴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她松开系在项圈上的绳子,‘威斯’摇晃几下竟稳稳当当的保持站立。
“这难不难,我也可以学吗?”茉黛脱口而出。
“不难,和杀人一样简单。”
“那请立刻教我。”
“某人也想,只是……”黑暗界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腕表,“女孩的时间似乎要不够了呢。”
“该死的!”茉黛回过神立刻抄起地上还未写完的纸开始狂奔,威斯给她造成的伤害一下子涌了上来,疼痛让她只能在纸上面随便乱写,希望到时候反抗军能把这些歪歪扭扭的名字给拼出来。
两分钟的倒计时归零的时候 ,第三个拐角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收好纸笔,踏上国王的寝室大门的那一刻,茉黛感觉心中落下了一块巨石,她知道她成功了,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完成皇宫的工作就万事大吉。
叩叩!她照例敲了敲门,在一阵沉闷而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她听到了这间屋子主人的命令。
“请进……”
她推开门第一次静距离的和国王面对面。她的确如英勇说的那样有着令女人神魂颠倒的俊俏面容,梳好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梢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不羁,只是这份骄阳似火般的美艳在她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温度,冷漠的仿佛不存在于世间,那双苍白的嘴唇无言的述说着这个女人的孤独与疲惫。
此刻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手中演讲稿,茉黛认出一些鼓舞的话语,但国王低声背诵时声音没有半点热情,像一汪死水。
“有什么事吗?”国王注视着她。头不动,眼睛转,和摄像机一样聚焦于她。
她都忘了,不得不想了一会儿 “唐宁街发来给陛下过目的安保名单到了。”
“帮我放床头吧,”国王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既然是安保部门挑选的人,我自当放心。比起这个他们更应该找个人来教教我怎么演讲。”
“陛下您念的很好,不需要别人教。”
“哼?”国王缺乏血色的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和又迷人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小孩子学大人撒谎可是玷污纯洁的呦,”
“陛下如果和现在一样微笑,就很好了。”茉黛不自觉的说。
“微笑……吗?”国王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你叫什么名字?"
"陛下,我姓茉黛。"
"茉黛,"国王沉吟道,"很好听的名字,"
茉黛抿嘴笑了笑。
“谢谢你的建议,你可以走了。”她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在茉黛关门时她看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所以她和你说话了?”
“是的,她还对我笑了。”茉黛说,此刻她正盯着月台上的电视屏幕,上面英格兰的国王正在对她的子民发表演讲,就如之前说的她笑了。
“笑的可真美。”
“这真是怪事。”
英勇摇了摇头从月台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箱下跳了下来,鞋跟碰撞地面发出响亮的声响,这把和她同坐的茉黛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你的腰!” 她大叫起来,但英勇在下面摆了摆手,“没事,今天恐怕是我二十年来腰能挺的最直的时候了。”她微笑着说道,“我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心已经够硬了,而对于威尔士,”英勇第一次在她面前不用爱德华称呼国王,这让茉黛感到诧异。
“你不是第一个迷上她微笑的人,很多人都曾经爱过她,”英勇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回望身后一辆墨绿的蒸汽机车正在一个人山人海的站台静待启程。“人民曾给了她很多机会,她却选择抛弃他们,只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坚守。她可以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微笑,却永远无法让人民看到这种温柔的表情。”
说完英勇无言停顿了许久,茉黛看到白发公爵的手指紧握成拳不停颤抖,她长久的看着那列火车机车喷出的汽雾在搬运物资的工人的头上聚集起来,汽笛的轰鸣压过了人们拖、拉、拍、敲沉重的板条箱时出的噪音,但人群随即唱起了劳工号子他们加快脚步。
“这是个错误,错的太深太久。”英勇回过头再次开口。“她让我别无选择,即使我是他的长辈”这句话仿佛是对茉黛讲的又仿佛是对自己讲的。
"这是个错误,错的太深太久。"茉黛无意的重复这句话,抬头看向电视上还微笑着的国王她忽然觉得有点心酸,莫名的一种生命被摧毁的悲怆充满了她的内心,但同时眼前人群眼中迫切的期待又向她倾诉着这二十年奴役的怒火和屈辱,是的她记起来了太久了。
“我们别无选择。”英勇拍着她的肩膀,同时电视砰的一声像是一道炸雷,那枚手雷终于爆炸了。
英勇立刻带着她上了列车,引擎缓缓启动带着澎拜的动力奔向约克,在她们身后,伦敦城内立刻枪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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